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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夜舞

第一章 夜舞

当夭矫飞舞的火龙冲碎祭起的十二面冰盾时,步千寻知道自己又输了。输给面前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年,步千策。

步千寻想起九年前的那场比剑,这个胞胎哥哥以同样压倒性的胜利获得了与圣月牵手的权利。今天,相同的一幕再次上演,他又一次在自己面前赢走了她。

虽然努力了多年,但结果却仍旧没有改变。当年红衣巫师的预言仿佛诅咒:“弟弟永远赢不了哥哥!”

“你赢不了我的,永远!”步千策傲然扬起锋锐的剑眉说着与巫师相似的话。他优雅地牵起少女白皙的手,在人群的祝福中渐渐远去。

“多般配的一对啊!”

“他们一定会成为最伟大星魂师!”

“哦,多浪漫的一幕,王子打败了魔鬼,拯救了公主……人家感动得要哭了啦!”

我是魔鬼吗?就算是魔鬼,也是弱小的魔鬼,可笑的魔鬼!

步千寻踉跄地站起身来,他早已习惯别人的蜚语,但他却承受不了圣月离开时那失望的眼神。

伤心令他无法呼吸。这一败,他将永远失去圣月。因为她将与哥哥签订契约,成为永生的星魂精灵。

今天是北七座学院新生选择精灵的日子,也是步千寻最后的机会。

在这个以北欧神话的中庭世界“米德加尔特”命名的人工岛上,星魂与占卜是永恒的主题。星魂师并不是简单的一个人,而是人类与精灵的组合。人类与精灵签订契约,将智慧与力量结合,成为至强的存在。但精灵一族性格孤傲,并不会随便听命于人类。于是有了人工精灵。

她们是通过一种叫做“卵”的东西培育出来的精灵,全部是暴戾因子较少的雌性。而圣月就是步氏家族培育出的最优秀的神圣系精灵,她的星语是——审判!

但步千寻并不在乎这个,即使她是个劣等精灵,他也会喜欢她。因为她陪伴了步千寻的整个童年,用青梅竹马形容也不为过。虽然他只能看着圣月与哥哥玩耍,但步千寻依然觉得很开心,因为玩累了,圣月会把亲手做的点心分给他。

唯有那一刻他才会觉得自己不是多余的人,不是哥哥照镜子时的虚影!

而现在唯一的期冀也没有了!他不恨哥哥,他恨自己没用。

北七座学院的冰火二位长老收起临时赋予学生比试用的精灵残力,转身离去,也就是说一年一次的“新生契约大会”结束了。

夕阳西沉,一云青广场上的人群渐渐散去,他们大多穿着墨绿色的制服,有新生也有高年级生,三五成群向着三不味居说笑而去,是晚饭的时间了。

“步同学,这次大会的精灵都被选走了。很遗憾,今后一年你需要独自学习了。”带着黑框眼镜的学生会副会长白崇之拍了拍步千寻的肩膀,手背上的火系精灵图腾泛着淡淡的赤光,“不过以后还有机会,一定有更优秀的精灵在等着你!一起去吃饭吧。”

步千寻垂着头,低声说:“学长,我想一个人静一静。”

白崇之叹了口气,转身离开,留下一动不动的步千寻,好像夕阳下的一尊雕像。

喧嚣渐渐远去,只有莲花状的喷水池聒噪地吵着,步千寻觉得整个世界再没人注意自己了,不过这样也好。

他转过身来,却看到喷水池边的那道娇小身影。

一个坐在夕阳下的少女,安静得让人忘记她的存在。

银白色的长发,黑色描金的华美衣裙,冰蓝色的眼眸,美得像童话。

她有一双标志性的尖尖的耳朵,是个精灵。

似乎是注意到步千寻的目光,少女拍拍衣裙站起身来,来到少年面前。

“我叫夜舞,梦想是做最乖的精灵。”没有人在初次见面时的第一句话就介绍梦想,但夜舞是个例外,北七座的每一个人都知道。

“哦。”步千寻失神地回答,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在听。

夜舞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少年,突然说:“谢谢你。”

“哦……嗯?”步千寻不解地瞪大眼睛,“为什么谢我?”

“刚才的比试很精彩。所以我今天过得不无聊。”夜舞微笑着说。

“可是……我输了……”步千寻心中一痛,不由紧握双拳。

“输有什么的?我也经常在输啊,但是我很开心。”夜舞的语气中有一丝顽皮。

“你?”

“是呀。”夜舞眨眨星子似的大眼睛,“她们都不信我能找到主人,我气不过,就和她们打赌,结果把星辰糕都输光啦!”

步千寻勉强挤出一丝笑容:“你这么可爱,怎么会没有主人……”

夜舞捂着脸说道:“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夸我吗?那我应该说……那个……那个……过奖啦!不过我在这等了十年,真的一直没人选我!”

“为什么?”步千寻觉得不可思议。

“因为……”夜舞拨开额发,露出额头上紫色骷髅状的图腾,“我的星语是——死亡!”

步千寻大惊失色,见鬼了似的向后连退几步,张大嘴说不出话来。

星语是神的卜辞,预判了精灵的能力与未来。而死亡的未来,实在令人不敢想象。

夜舞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失望,放下额发,说道:“人们都说我是被诅咒的精灵,只会带来灾难与不幸。但爸爸说,我是最乖的精灵!我当然相信爸爸的话啦!所以我是最乖的精灵!你会带我回家吗?”

“这……”步千寻犹豫了。

夜舞亮晶晶的眼睛一点点的晴转多云,最终肩膀一垂,大声说:“好啦,我输了,你们出来吧!”

话音未落就见四五个精灵少女笑嘻嘻地从喷水池后边跑了出来,将夜舞团团围住。当先一个红头发的火焰系精灵手掌一伸,说道:“愿赌服输,把星辰糕交出来吧!”

夜舞有些丧气地解下腰间荷包,握在手中,满是依依不舍。

“哎呀!晚修课马上要开始了,别磨磨蹭蹭的!”火焰精灵一把将整个荷包夺了过来。

“唉?”夜舞一下子着急起来,有点带着哭腔说,“赌注说好是八块星辰糕的,但里面有十块,你们得还我两块啊!”

那火焰精灵身材修长,高举着荷包不让夜舞够到,笑着说:“反正你马上要被销毁了,少吃一块又算得了什么?我们姐妹会想念你的!”

说着带领其她精灵跑开了。

“赖皮!”夜舞气愤地跺着脚。

眼前的一幕无论怎么看都觉得熟悉,步千寻不禁想到了自己的童年。哥哥站在火焰精灵的位置,而被围困在中间的则是自己。

黑裙少女转过身,单薄的身影有些落寞,但还是笑着说:“看来今晚要挨饿了呢。”

步千寻突然热血上涌,他很想帮助这个少女,虽然自己的境遇不比她好很多。

“其实我……”

“打扰啦!记得我叫夜舞哦,梦想是做最乖的精灵!再见!”少女打断步千寻,充满活力地挥挥手,转身跑开。

然而一不留神,正和一个金发白裙的妩媚精灵撞个满怀。

“哎呦,好痛好痛!”夜舞揉着额头,爬起身来,一看对方,立刻道歉,“对不起!对不起!都是我不好!对不起!”声音中带着惊恐。

金发精灵身边的少年寒着脸,厉声说:“没长眼睛吗?倒霉虫!一天到晚冒冒失失地在学院里晃来晃去,跟个幽灵似的!”

此人是二年级中星班的司马楚风,星名“雷霆圣手”,是司马家的二公子。司马家是靠贩卖精灵起家的,与以培育精灵著称的步氏有生意上的接触,因此步千寻认识他。那个公主似的精灵便是他的契约精灵——西域种雷霆系精灵菲思蒂亚。

菲思蒂亚起身看都不看夜舞一眼,只是心疼她那套名贵的衣裙:“怎么办,刚买的衣服就被流浪狗碰到了,以后都不能穿了!”

夜舞明显地一颤,突然俏脸生寒,寒声道:“我有爸爸,我有家,不是流浪狗!”她可以容忍别人说自己是倒霉虫,但流浪狗却是绝对的禁忌。而眼前的公主很不幸触犯了这条禁忌。

“呵!你是说莫听风吗?他不是十年前就死了吗?被国际法庭以反人类罪处以绞刑!”菲思蒂亚冷笑着说。

“爸爸不是坏人……爸爸不是坏人……”夜舞一遍遍低声说着,冰蓝色的瞳仁渐渐燃烧起紫色的火焰。

步千寻看到了,在菲思蒂亚身后出现一道幽灵般的黑影,披着漆黑的披风,手提巨大的镰刀,细长的银色眼睛充满杀意。

死神!

突然一道烈焰从天而降,轰然冲散死神幻影,又分出一道残焰,击中夜舞的胸口,少女娇小的身子飞了出去,落在步千寻脚下。

步千寻连忙俯身抱住她,抬头怒目看向前方那道烈焰。

金红色的火焰分分合合,最终幻化为周身浴火的女子,金色的双瞳仿佛太阳般耀眼。她是天火长老的契约精灵——烈焰系精灵焚海。

身为北七座的执法精灵,她的威名无人不知。

“夜舞!你召唤死神做什么?还嫌自己不够晦气吗?”焚海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回音,“十年之期已到,你仍没有找到主人,长老会决定不日将你销毁!你不抓紧时间过几天安宁生活,反而在这里惹是生非?”

夜舞吃力地张开眼,咳出口血沫,说道:“执法精灵,我……我不想死,求您向长老会求求情,明年,明年我一定能找到主人!求求您,我答应过爸爸的,要做最乖的精灵,不能就这么被销毁掉!”

“哼!长老会已经对你很宽容了,你不要得寸进尺!”焚海无情地回绝。

“她不用死了。”步千寻突然开口了,向着不容侵犯的执法精灵,“我就是她的主人!”

怀中少女柔软的身子突然一僵。

菲思蒂亚惊呼出声来,而司马楚风则是幸灾乐祸地一笑。

焚海眼中金光暴涨,沉声问:“少年,你是认真的吗?你知道她的星语是什么吗?”

“死亡。”步千寻平淡的语气中带着不容回旋的执着,“但我还是要做她的主人!你们阻拦不了我。”

广场上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学生陆续围拢过来,听到步千寻的话,不免议论开来。

“这不是步千策的弟弟吗?脑子坏掉了,竟然把死亡引上身来?”

“这个精灵很邪门的,她的前任主人就死于非命!”

“正是青春好年华,何苦呢?”

“作死啊!作死!”

但步千寻却充耳不闻,他扶起夜舞,认真地说:“小夜,我们回家!”

夜舞泪光泫然,半晌,用力地点头:“嗯!”

但没走几步,夜舞突然想起什么似的“啊”的一声:“得快点了!”

“什么?”步千寻跟着紧张起来。

“我赢了啊!我找到主人了!她们应该输给我星辰糕才是!快点!不然就被她们吃光了!”说完便拉着步千寻急匆匆地寻那几个精灵去了。

夕阳沉沉,暮色四合,仿佛宿命中的轮回,夜就要降临。

2037年,世界树枯萎,精灵之国“亚尔夫海姆”与人类世界发生边缘摩擦;2039年,人类捕获精灵族公主海蓝西慈,通过催眠手段获得精灵族咒文,成功觉醒人类自身的精神能量;2041年,人类利用海蓝西慈的干细胞,结合现代生物技术培育出第一个人工精灵,同年人类实现与人工精灵的精神融合;2042年,海蓝西慈病死于国际精灵研究院,精灵族正式向人类宣战,中庭之战爆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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